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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舍男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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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几天凝雪院很是热闹,下人们进进出出,领对牌的,支银子的,每一笔都从沈文韬手上过。

    按理说,这个时代爷们儿都是建功立业的,基本上不屑于做这样的内宅之事,这些大概都是妇人管的。

    但那个本该管事的却在一旁磨墨,十分地殷勤讨好,一会儿去摸摸茶水是不是凉了,一会儿问问手是不是酸了,若是有尾巴,只怕比小白摇得更欢。

    孟晚秋的目光一会儿落在沈文韬的笔尖儿,一会儿看看他的脸,“这个你也会?”

    “你还会这个?”

    沈文韬用看智障的眼神瞟了她一眼,并不作理会。

    孟晚秋不光自己没文化,她认识的人就没几个有文化的,沈文韬于她而言就是异类,短短几天的时间,她对他崇拜一点一点拔高。

    随着沈文韬“噼噼啪啪”打算盘的声音,时间一天天过去,那一晚直至深夜,丁姑姑和李秋杏都睡了,除了留下一个孟晚秋磨墨,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沈文韬一人的手指不停拨动着,流畅又漂亮,修长的指节停留在算盘上,“好了。”

    短短的两个字,在一旁磨着墨打瞌睡的孟晚秋醒了过来,“好了?”她惊异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这一本是从前毁掉的,我按着账单重新修好了,还有什么样的年节、大小红白喜事,该有什么样的旧例我都给你写在前头了,你方便查看。至于明天殷殷的生辰宴,也早都办得差不多了。”他把厚厚一叠本子往她面前推了推。

    “我去。”孟晚秋翻过那账目来看,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清清楚楚,“大哥,不不,天才,你这本事要是考个什么CPA赚大发了啊?”

    沈文韬在一旁喝着茶水,并不以为意,“这算个什么本事?男儿困于内宅,不能建功立业,也值得被称道?”

    “这还不算本事?你以为每个人的脑子都是24K纯金打造啊?我认识那么多枪林弹雨里头闯出来的大哥,你就是拿枪抵在他们脑门儿上,急死他们,他们都不可能做得出来这些的。”

    沈文韬听她嘴里说着稀奇古怪的话,看着她眼里崇拜的光芒,不由觉得好笑,好久没有人这样欣赏过他了吧。旁人提起沈文韬,都说那个沈三郎啊,一辈子是废了,好在有个富贵的出生,这辈子不愁吃喝也就罢了。

    但孟晚秋这个人就是这样,她活得太真实,旁人这样说,或许是讽刺,或许是恭维,但是沈文韬清楚,这个人这么说,那就是她在打心底的佩服。

    忽然想起从账本上发现的东西,莫名地跟她交了心,“只可惜,这账目上这么大个窟窿,父亲这些年置的家业,若是知道都被枕边人算计了去,该是个什么感受?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?”孟晚秋睁大了眼睛,她就是再傻,也知道沈文韬意有所指。

    沈文韬自知犯不着与孟晚秋说这个,淡然一笑,“罢了,不过一些银钱罢了,她要拿便让她拿了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行?”孟晚秋这个人有仇报仇,有恩报恩,想着沈大人如此一个好人,挣的大把银子竟然都被人拿了去,哪里能忍,大半夜的,说着便往外头冲,“我去给沈老头儿说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。”沈文韬反手把她拖住,越发觉得大宅院里头,孟晚秋着实算个异类,“你去怎么说?账目都被她处理得干净,我也不过是一些数字中察觉有些不对头,你去问她就会认吗?她既然肯把账本给你,自然都是把尾巴藏好了的,纵然是我一笔一笔查看也不过是发现丝毫端倪罢了,若说出去,查不出来又能怎么办?”

    孟晚秋想了想,一时想不出辩驳的话,“她拿了多少钱?”她问。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“不知,小半家产总是有的。”

    “沈家那么多人呢,她一个人偷了近一半去?”孟晚秋张大了嘴,“她胆子也太大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父亲从来不管家里事,老太太年纪高了,二房、三房更是没权利过问,她就是把家里掏空了只怕也没人晓得。”

    “这来钱也太快了,若我也这么干,匪帮就发达了。”

    她说这话的时候,又遭了一个白眼,冲着他嘿嘿一笑,“我开玩笑,开玩笑的啦。”

    那头的人却并不追究,“罢了,不说这些了,你想不想看些高兴的?”他挑了眉看她。

    “什么高兴的?”

    “白蕊和琥珀。”

    “她们不是去了萧荷尔蒙的绿浮居了吗?”

    沈文韬已经练就了很好的免疫力,对听不懂的词汇假装没听到,只站起身往外头去,“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前些日子的雨水过后,四月天气的沈府有一股泥土翻新的味道,绿浮居是因一片翠竹得名,春风拂过,绿浪起伏,如千层波涛,带着“沙沙”如蚕动之声,银白的月光透过竹叶落下斑驳的影子,微微晃动,莫名给人一种这里的主人高远、出尘之感。

    两个人未到萧沉的院前,便见白蕊琥珀打扮得花枝招展,一人一边地站在门外。

    一个小厮从里头开了门出来,对她们喊着,“喂,你们两个。”

    白蕊的目光亮了亮,“小相公,可是世子叫我们进去?”

    那小厮神情不耐,“世子说茶水不滚,怎么做事的?看着水冷了也不知烧,再这样就去后头劈柴火。”说罢,“砰”的一声,房门闭紧了。

    那两张浓妆艳抹的脸尤其失望,虽是四月天气,晚上却也有凉意,两个人都只穿了一件纱衣,忽然打了一个寒颤,眼睛里便蒙了一层水汽。

    如此精心打扮却只能当门神,喝冷风,孟晚秋看着觉得解气得很,憋着笑道,“看来她们的爬床计划进行得不顺利啊。”

    “爬床?萧长风不近女色,饮食起居极苛刻,这两个人在你那里娇养惯了,以后有他们罪受。”沈文韬在一旁说道。

    “他不近女色?”孟晚秋忽然转头盯着沈文韬看。

    “对啊,这么多年了,近身服侍只能是男的,也从来没听说过他和哪家姑娘。。。”

    沈文韬话还未说完,发现孟晚秋目光怪异,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脸看,也不知两个人什么时候就有了这等默契,额头跳了跳,无奈道,“对,其实他喜欢是我,我们两个早已经私定终生,情深义重,难舍难分。。。”

    “男舍男分么?不要这么悲壮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