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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送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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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虽然我不大待见我的那位婆婆,可对于她的儿子蓝笙,我还是怀着一定好感的。

    我二十二岁前,交往过一个男生,谈了三年;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,交往过七八个男人,大多数都是见过一次面后便不再联系;二十五岁后,我再没把这事放心上。

    可到这儿来后,我见到了蓝笙,第一眼便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。用我曾经瞄过几眼的言情小说里的话来说,他是一位谦谦君子,温润如玉的那种。

    现在,这位温润如玉的男子站在我眼前,露出疲惫且忧伤的神态来。而我恰巧有一个毛病,倘若见到美好的东西犯了愁,我自己也会忍不住伤感,进而揽罪自身,不该让他遇着生愁的事。

    所以此时此刻,我的心情是相当复杂、相当矛盾的。一方面,我感到十分歉疚,另一方面,我又有丝丝喜悦。

    这喜悦让我生出一种妄想,妄想事情的展会像言情小说所写的那样,蓝笙会站出来极力维护我、袒护我,然后我们尽释前嫌,最后结局就圆满了。

    可这真是毫无事实依据的妄想,我应该想到,当亲娘与媳妇同时摆在一个孝子面前时,这个孝子通常会选择亲娘。

    这样的选择总是会博得天下的女子的敬佩之情,但同时也伤了她们的心。

    蓝笙站在那儿,未看我一眼,只冷冷道:“阿真,你为何要这样做?”

    那个妄想,终于就此烟消云散了。

    心就这么空了一次律动。我认真答他:“我什么都未做。”

    他走到我面前,蹲下身来,紧紧注视着我,一字一句道:“那你告诉我,是谁?”

    如炬的目光像是一下子穿透了我的心胸,灼得心生疼生疼。他的脸觅不到半点温软之色。

    我的唇轻颤了一下,半晌,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声音竟比他的还疲乏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月映。我忙阻拦道:“此事与月映也无干系。”

    月映颤的手握住我的手臂,带着些许哭腔道:“珠娘,老鼠药是月映买回来的,祸是月映闯的,就让月映担这个责……”

    我打断她的话,严肃道:“事情是怎样就是怎样,这样的事绝不会是你做的,你不能无辜担责。”顿了顿,又说道:“如果要追究,这个罪名就让我来担。”

    蓝笙忽然讶异又惊慌地望着我,说道:“阿真,我只需要你说一个名字,只要说一个名字就好。”接着又压低声音道:“只要是旁人,我就能好好解决这件事情。”

    我无望地看向他,一启唇,竟道:“对你不住,蓝笙。”他眼中眸色深邃。我敛了情绪,说道:“我不能那样做,我也做不到。”顿了顿,又说道:“你开罪我吧,莲子羹是我给娘送来的,再怎么说,我都脱不了这个罪责。”

    他沉默一阵,说道:“你当真不愿再说?就算是为了玉儿。”

    我又何尝没想到玉儿?可眼下老夫人他们紧逼不放,必须要有人出来担罪。这件事原是由我而起,怎么能牵累他人?

    我垂下眼眸,缓声道:“玉儿,终究是要自己长大的。我相信,即便没有了娘亲,她爹爹也会待她很好。”

    月映伏在我肩臂上,哽咽道:“珠娘已经答应过月映,不会离开月映和小娘子的,小娘子现在这样年幼,怎么可以没有娘亲?”

    鼻头处忽然有些酸涩,喉咙也肿胀着。我努力地平复着情绪,哑声道:“月映呀,玉儿很喜欢你,我不在,你要照顾好玉儿,照顾好自己。千万……千万要保重。”

    月映已有些泣不成声,一直在喃喃道:“珠娘,是月映错了,你要走,不要走,好不好……”

    蓝笙微微张口,似是要说些什么,接着又忽然苦笑一下,涩然道:“你都已不顾及玉儿了,我怎么还会,还会奢望你想一下我呢?”又是连着几声苦笑,道:“我真是既可怜又可笑。”

    许是因匆忙赶路,他的鬓边散落下了一根丝,更显得他模样颓然。我忍不住抬手,想要帮他拂一下丝,手抬到半空,又停住了,说道:“对不起,蓝笙。”

    “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,你对不住的是你自己,还有玉儿。”他说完,便站起身来,向老夫人的榻前走去,又一边走着,一边淡淡道:“把少夫人带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王管家低头福着礼,又疑虑道:“带到……请问三郎子,把少夫人带去哪儿?”

    “官衙。”

    月映一听,哭着向老夫人的榻前膝行过去,语无伦次道:“老夫人,求老夫人开恩,饶了珠娘……求老夫人,把月映带走,是月映做的,老夫人……”

    坐在榻上的她,皱着眉头,未置一词。

    我厉声向月映喊道:“月映,不要去求别人。这件事原本与你无关,我不许你这样卑微地求她。你只需照顾好玉儿和自己。”说罢,便站起身,朝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走了老远,却依然能听到月映的哭诉声。

    行至蓝府府门前,我停住脚,往身后的蓝府看去。昏沉的暮色中,只见朱红的门柱、黑沉沉的大门,以及那正在闭合的大门空隙中余出来的一线烛光,最后,便是那微弱的烛火也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我在那里面仅生活了十天,里面住着我牵挂的人。虽然我也曾想逃离过,但现在在我心里更多的是对她们的不舍和歉疚。我想起,答应过玉儿要给她买的小头饰也还未买,也没有拿出时间好好和月映聊天;还想起,临行前没能安顿好她们。

    青黑的天忽然飘起了绵绵秋雨,这久违的细雨是来为我送行的吧。看来我的冤屈连上天都感召了。说窦娥冤,至少她知道向谁复仇报冤,可我呢,连背后的主使者都弄不清楚。想来,我的脑子是天生就缺少某一根筋。

    不过话说回来,就这样屈死会不会让我死不瞑目呢?但这么一死,兴许我就能穿回到现代了。想到这儿,我忽然又有了一丝轻松。

    正这么乱糟糟地想着,身旁的管家提醒道:“少夫人,到官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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