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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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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八十五章

    看着玩世不恭的皇帝,在面对即将出世的孩子的时候,也是有慈爱的一面的。捧着南玉的肚子跟里面的孩子唧唧歪歪的说了半天的话,连南玉听着都有点嫌啰嗦,也不知道里面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想法。

    跟孩子说完了话,用过了晚膳,皇帝将大皇子叫过来,顺便关心了一下他的生活。

    因着大皇子没了母亲,皇帝对大皇子多了几分怜惜。只是他到底不是有耐心的人,大皇子听不见又说不了话,两人交流完全靠比划,皇帝大部分时候看不明白大皇子比划的是什么意思,自己比划的大皇子也是看得晕晕绕绕的,沟通十分不畅,最后皇帝也只能叹息一声,让宫人带他下去了。

    大皇子走后,皇帝转头对南玉道:“找个先生来教翊儿认字吧,不说让他学多少东西,至少要把字认全了。”总不能为了跟他交流,让别人都去多学一门手语吧。

    南玉道:“一些简单的字从前王昭容是教过翊儿的,只是认的字不多,找个先生来教他也好。”说着顿了顿,想到了什么,又问道:“翊儿的耳朵,难道真的就不能治好吗?”

    皇帝蹙起眉,摇了摇头,道:“他的耳朵是在出生后,被人借助外力刺聋的,他小时候朕偷偷让御医给他看过,都说是治不好。”说到这里,他想到幕后下黑手的太后,以及当初替太后遮掩的先帝,心里对他们又多厌恶了几分。太后死得这么从容,死后他还不得不让她继续享受哀荣,真是便宜她了。

    南玉没有再说话,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,无声的安慰着他。

    其实她有时候觉得皇帝也是挺可怜的,因着名义上他是太后抚养长大这一条,无论太后做了什么,他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对付她,要不然就是不孝。大汤向来以孝治天下,不孝的皇帝会让天下臣民诟病。所以太后死后,皇帝还不得不装孝子,不得不继续给太后哀荣。

    皇帝这个人,向来又有些小气,心里只怕会因为这个怄得要死。

    皇帝大约也是被压抑得久了,心里对太后的怨气哪怕随着太后去世也得不到发泄,然后不由自主的就跟南玉提起他小时候被太后虐待陷害的事情来,以及先帝偏袒太后和吴王的事情来,语气中夹杂着怒气和怨气。

    最后皇帝感慨道:“先帝对朕这个儿子没有多少慈父之情,对朕做过的唯一好事,怕也只有将张公公送到了朕的身边来伺候。若不是张公公,朕还未必能活着长大,并登基为帝。”

    南玉有些讶异道:“咦,原来张公公是先帝给你的呀!”按照皇帝对先帝的感官,先帝对皇帝绝对是后爹一类的存在,而张公公对皇帝这么忠心,想不到张公公会是先帝给皇帝的人。

    皇帝道:“张公公是在朕四五岁的时候来到朕身边伺候的,那时候吴王还没出生,先帝在朕之前有了十三个公主却无一个皇子,他的那些兄弟个个迫不及待的将儿子送到宫里来,眼睛瞅着他的皇位呢,你以为当年蜀王世子两岁便被送到宫中,一呆就是十几年是什么原因。侄儿再亲也没有儿子亲,后来朕出生,先帝对朕这个唯一的儿子自然宝贝得很。将朕记在太后名下,刚满周岁就将朕立为太子,为的就是定下名分打消他那些兄弟的念想。

    就这样,他那些侄儿还是一个个赖在宫中的不肯走呢,那些藩王个个对朕虎视眈眈,巴不得朕出点事夭折了,时不时要弄点动作出来。先帝担心朕的安危,于是找了忠心可靠的张公公送到了朕的身边来。那时候太后无子,对朕也是不错的。只是后来,太后老蚌怀珠居然生了个吴王出来,朕的日子才不好过起来。

    先帝宠爱太后,吴王出生后,他大约是有些后悔太早将朕立为太子的。只是立太子容易废太子难,特别是朕这种无大过的太子,而后来戚家被先帝宠得太过权势熏天,先帝终于难得明白了一回,打消了改立吴王的念头,朕这才侥幸得以在先帝驾崩后登基……”

    皇帝说到这里,又突然摆了摆手道:“算了算了,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,先帝和太后也都死了,朕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而南玉却突然抓起了皇帝的手,放到自己的胸口上,眼神疼惜而深情款款的看着皇帝,泪光盈盈的道:“臣妾没想到,原来圣上曾经受了这么多的哭。臣妾想起以前对圣上的所作所为,觉得自己太不对了,圣上这样不容易,臣妾应该多理解圣上的。”说完又信誓旦旦的道:“圣上您放心,先帝和太后都不疼你,臣妾疼你,别人都不爱你,臣妾爱你,臣妾一定会疼你爱你到海枯石烂!”这么个过得苦逼又缺爱的孩子啊,实在是太可怜了,这样一想,他现在养成的那些讨人厌的龟毛性格,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
    皇帝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她,南玉郑重的对他点了点头,皇帝脸上抽了抽,觉得情况有些不大好,他在她心里现在是什么形象了……

    皇帝喝了一口茶,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,然后拉过南玉的手,试图与她解释道:“其实朕小时候呢,过得也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可怜的,朕……”

    南玉打断他道:“臣妾知道,圣上不用说了,圣上放心,臣妾不会看不起你的!”

    然后皇帝吞咽了几下,移开目光,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,皇帝自南玉怀孕之后,素得有些久,于是一上床便对南玉动手动脚的。

    其实平常的时候皇帝也会这样做,顶多就是过过手瘾,也不真枪实弹的干。南玉大多时候还是很宽容而体谅的,不会拒绝还是怎么的。

    但是今天,南玉突然拉开皇帝的手,转身看着皇帝道:“圣上,看您忍得挺辛苦,其实臣妾挺心疼的。要不您去找那几个小采女或小宝林解决一下吧,或者找何才人也行,只要圣上不当着臣妾的面,臣妾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莫名其妙的看着她,道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,贤良淑德了?”

    南玉道:“看圣上说的,好像臣妾平时不通情达理不贤良淑德是的。”说着想到自己平时好像确实不够通情达理,贤良淑德,于是轻咳嗽了一声,又接着道:“臣妾不是说了嘛,臣妾今天才知道圣上也是不容易的,臣妾决定学着体谅理解圣上。比如说,男人三妻四妾其实没什么,更别说圣上是富有四海的天子,更何况臣妾现在怀孕了,又伺候不了圣上,总不能还一直霸占着圣上。臣妾找别的女人发泄一下,只要不对她们动心,臣妾其实不介意的。”

    皇帝伸手捏着她的下巴,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,然后得出结论道:“能说出这样一番话,你要不是换了芯,那就是在试探朕!就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子,能大方的将朕推出去,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放开她的下巴,然后抱过她道:“放心吧,朕既然答应你以后只有你一个,便不会食言。天子一诺,驷马难追。朕不会再纳新妃,至于已经在后宫的其他宫妃,也用不着遣送出去,宫里只有你一个,容易让你受臣民的诟病,受朝臣的攻歼,有她们替你挡着,也免得你传出不好的名声。”

    南玉听着心里乐了乐,转过身,伸手回抱着皇帝,道:“圣上,其实臣妾心里一直是相信您的。”

    皇帝道:“马屁精。”要真的相信,就不会出言试探了。

    他说着顿了顿,又接着叹了一口气,意有所指的道:“记得你说的话,要相信朕,无论朕以后做了什么,都要一直相信朕。”

    南玉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深意,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道:“相信,相信,一定相信!”

    皇帝摸了摸她的头,道: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等到了第二天早上,皇帝早早就走了。南玉自从怀孕后,变得有些嗜睡,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。

    醒来后伸了个懒腰,由宫人服侍着洗漱并用了早膳,之后便觉得有些无聊。她想起昨天晚上皇帝跟她说的话,于是干脆将大皇子叫了过来,叫宫人端了文房四宝上来,教大皇子认字。

    皇子一般三岁开始学认字,等到五岁,基本上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都学全了,聪明一些的可能已经开始学《千字文》了。但大皇子的情况有些特殊,至今半部《三字经》都还没认全。

    南玉教他并不按学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这样来启蒙,而是从常用的词语开始。比如说“吃饭”,她就先给大皇子比划一个吃饭的动作,再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字,然后让大皇子认写。

    其实大皇子很聪明,认字的速度很快。南玉唯一担心的,是有些词语她不知道怎么比划,或比划了怕大皇子意会错了意思,然后反而认错了字。

    然后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,宫人进来通报:“何才人来了。”于是南玉知道,何才人的考虑大概是有了结果了。

    南玉让人收拾了桌子,然后请了何才人进来。

    何才人考虑的结果并没有让南玉太意外——她愿意抚养大皇子。

    何才人道:“请娘娘放心,从臣妾答应的这一刻开始,大皇子便是臣妾的儿子。如果需要,臣妾会为这个孩子付出自己的生命。”

    南玉道:“本宫将翊儿托付给你,自然是相信你的。不过你也要明白,翊儿现在大了,他又敏感早熟,对王昭容有深刻的印象,或许你抚养了他,但他未必能将你当成亲生母亲。”

    何才人道:“臣妾明白,但臣妾更相信,死人终究比不过活人的,只要臣妾真心对待大皇子,终有一天他会对臣妾产生感情的。就算最终臣妾比不过王昭容,臣妾也会认了。”

    南玉点了点头,然后道:“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,本宫也不再多说什么。本宫会请旨升你的份位,这样你抚养翊儿对你对翊儿都更好一些。不过现在翊儿刚失去生母,对本宫有些依赖,本宫怕现在将他交给你,他会以为本宫和圣上也抛弃了他,所以就暂时让他继续住在本宫这里吧。你以后常来,多跟他培养培养感情,等他不排斥你了,再找个理由让他住到你那里去,感情都是处出来的,处着处着,他自然就愿意和你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何才人道:“臣妾明白。”

    在她决定抚养大皇子那一刻开始,她就清楚的知道,她除了要打败王昭容,还要打败淑妃这个大皇子喜欢依赖的庶母,或者说……以后的嫡母在他心里的位置。

    她不急在这一刻,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。上天让她失去过一个孩子,但最终又还了她一个孩子,她会好好的对待大皇子,让他相信她最后接受她的。

    南玉再次点了点头,不再多说什么,然后便让人带她去看大皇子了。

    既然要让何才人抚养大皇子,那她就应该减少跟大皇子接触的时间,将与他相处的时间让给何才人。

    过了两日,皇帝下旨正式下旨晋封何才人为昭媛,为九嫔之一,并在皇家玉牒之上,将大皇子改在何昭媛名下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月,恰逢何昭媛风湿复发。何昭媛上次小产之后大约是没将身体养好,落下了风湿的毛病,一到下雨天或者天气寒冷的时候就会犯病。而这一个月何昭媛天天会来陪大皇子,大皇子确实跟她处出了一点感情,恰巧那一天何昭媛病得厉害没来,大皇子便跟南玉提起了她为什么没来了。

    南玉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,于是带着大皇子去探望何昭媛。大皇子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孩子,看着坐在躺床上脸色苍白的何昭媛显得有些心疼,悄悄走过去握了握何昭媛的手,让何昭媛看的感动得差点流出眼泪来。

    南玉于是蹲下身子,指着何昭媛对大皇子比划道:“何母妃生病了,何母妃平时最喜欢你,翊儿留在这里陪何母妃几天好不好?”

    大皇子眼睛睁睁的看着南玉,想了好一下,最终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何昭媛有些惊讶的看着南玉,而南玉对她挤了挤眼睛,这次何昭媛是真的感动的眼睛通红了,悄悄的去擦眼睛,然后哽着声音对南玉道:“谢谢娘娘,娘娘大恩,臣妾无以回报。”

    南玉对她笑了笑,然后摸了摸大皇子的脑袋。只是等到南玉离开的时候,大皇子很是不舍的拉了拉南玉的手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是大皇子心里明白了些什么,还是和何昭媛确实处出了感情,等到何昭媛病好了之后,大皇子并没有再提出要回南玉这边来。自此,大皇子顺理成章的养在了何昭媛宫里。

    转眼到了年关,南玉的肚子越来越大,就跟吹气球似的,呼啦啦的好像一下子就鼓起来了,六个月的肚子,比人家临产的肚子还大,肚子上面的妊娠纹又大又多。

    南玉看着肚子上那触目惊心的,跟老树皮一样交叉分布的妊辰纹,简直不要太郁闷。

    和弦则一直只关注着她鼓得有些不同寻常的肚子,跟南玉道:“你说里面不会是双胞胎吧,肚子这样大。”

    南玉听得心里一动,看了看自己的肚子,惊道:“不会吧,皇家和我们家好像没有双胞胎的传统啊。”

    双胞胎一般都跟遗传有点关系,父母家族中有双胞胎先例的,一般更容易怀上双胞胎。皇家开国以来好像没有出现过双胞胎,至于她,以她现有的记忆,这副身体的家族好像也是没有出现过双胞胎的。

    和弦道:“谁说一定要有传统才能生双胞胎,你的肚子真是大得有些不正常,我看不如请个御医进来看一下。”

    翠芽则劝道:“娘娘,过几日便是元正了,这时候请御医恐怕不大好,不如等过完元正,出了上元节再请御医?”

    和弦想了想,也道:“也是,这时候请御医,恐怕要被人嫌晦气,反正也不差这些时候,那就等出了上元节再说。”

    南玉没有反对,她倒不是怕被人嫌弃晦气什么的,主要是她不相信这时候御医的水平,又没有b超什么的,怎么可能隔着肚子就能看出双胞胎来。而且她感觉自己不大可能有这个运气怀上双胞胎什么的。

    到了除岁之日,皇帝按照旧例,命中书、门下两省的官员与学士、宗室诸王以及驸马们入阁守岁,在宫中举行宴会。南玉身为宠妃,自然随侍在旁。只是又因为她现在顶着个大肚子,容易劳累,中途就退席回了昭阳宫。

    除岁守岁之后,接下来第二日便是元正的大朝会、大陈设和大赦令。这段时间皇帝忙碌,南玉一连几天都是没见到皇帝。她虽有时睡到半夜醒来发现床边少了个人有些不习惯,但也没有多想。

    但这一没多想,结果就出事了……

    和弦匆匆走进来,告诉南玉皇帝昨晚去了冷宫,在冷宫过了一夜,然后早上就下旨重新封戚融为充容,现在戚融已经住回了仪瀛宫去的时候,她一口血差点喷到了桌子上。

    她就说戚融这种打不死的小强,只要没死就肯定要弄出点事情来,现在果然就让她咸鱼翻身了。

    南玉当下就觉得不好了,在心里骂了句皇帝“王八蛋”,然后便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疼。她扶着肚子从榻上站起来,然后“哇哇”大叫着对和弦道:“肚子疼,肚子疼,快去给我传御医!”

    和弦一看,立刻吓得个半死,什么“新年不好请御医免得晦气”之类的也忘记了,连忙走过去扶着她,然后转过头来对雪芽翠芽道:“请御医,快去请御医。”

    昭阳宫一阵的鸡飞狗跳,等到御医来的时候,南玉也已经缓过来了,只是还是让御医诊了脉。

    来的是小李御医,医术南玉一向信得过。他搭在南玉的手腕上诊得有些久,脸上又凝重,弄得南玉都有些惶惶然起来了,真以为自己或孩子有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结果小李御医诊完之后,站起来对南玉拱了拱手道:“恭喜娘娘,娘娘怀的极可能是双生。”

    南玉有些吃惊起来,她是没想到自己真的可能怀上双胎。和弦和雪芽翠芽等人听着则很高兴,相互对视笑了起来,然后和弦又有些担忧的问小李御医道:“娘娘刚刚说肚子疼,那娘娘和肚子里面的皇嗣没事吧?”

    小李御医道:“娘娘身体很健康,并无大碍,刚才会肚子不适,大约是猝然间怒极攻心所致。不过娘娘毕竟怀的是双生,平日还是该小心,保持心情愉快的好,臣给娘娘开个安胎的方子,娘娘按时服用就好。”

    小李御医走后,和弦笑着对南玉道:“没想到真是双胎,我就说,这么大的肚子,多半是双胎的。”说着想到了什么,又道:“对了,我们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圣上去。”虽说小李御医也肯定会禀报圣上的,但终归是娘娘亲自告诉圣上总比御医告诉圣上的好。

    正好也让戚融看看,别以为从冷宫里出来了就以为能怎么样了,现在后宫是南玉这个淑妃第一,南玉还怀了双胎。她就不信圣上听到后不会回心转意,说不定马上就将她忘在脑后了,气死她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。

    南玉心里对皇帝还恼着呢,闻言气道:“告什么告,他现在美人在怀,怕早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,谁乐意去贴他的冷脸。”说着说着,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又要疼了,连忙轻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安慰肚子里面的孩子,自己也试图将情绪缓和下来。

    和弦看着她的样子,再不敢提皇帝和戚融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南玉觉得自己缓下来了,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跟我说一说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和弦劝她道:“算了吧,你要是觉得不痛快,还是不要听了,现在平安生下孩子来才是正经。”

    她现在都已经后悔刚才太冲动告诉了她这件事了,她是想着戚融既然已经从冷宫里出来,迟早都是要传到南玉耳朵里的,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,还不如她现在告诉她让她提前心里有个准备。

    南玉道:“没事,你说吧,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受得了。”

    然后和弦便缓缓的说了,其实事情也简单。

    昨晚皇帝忙完正事,正要往昭阳宫来的时候,突然被一缕香气引到了冷宫的方向,然后皇帝在冷宫门外,听戚融自弹自唱了一首《长门赋》,然后皇帝跟当年汉武一样大受感动,踏进冷宫见了戚融。然后接下来的事,都不用细说了。

    南玉听完后冷哼了一声道:“我还以为是多高深的道行,原来是学了陈阿娇的那一手呢。”

    也是她大意了,戚融好歹把持后宫这么些年,后宫多多少少还藏着些她的人没清理出去的,她以为戚融已经这样了,这些人留着慢慢清理不用着急。结果却留下了后患,让他们帮戚融做成了起复这件事。

    昨晚上的事单凭戚融一个人是做不到的,首先一个是谁利用香气将皇帝引了过去,谁给戚融偷偷送去的琴,都是要好好查查的。

    南玉对和弦道:“把帮助戚融的那些人揪出来,敢帮着戚融跟我作对,看我不将他们揪出来打死她们。”说完又哼哼了两声。

    和弦安慰她道:“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,你看圣上以前多讨厌戚氏,说不定……”

    结果一句“说不定圣上这样做有别的目的呢”还没说完,她便被南玉推着摆摆手打断道:“你快去快去,别在这里烦我,让我冷静冷静!”

    和弦回头看着她,耸了耸肩,摇了摇头,然后无奈的出去了。

    而在另一边甘露殿,皇帝听到南玉怀的是双胞胎之后,整个人都兴奋得走来走去,脸上遮不住的愉悦之色。只是没等一会,他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,蹙起了眉头,背着手继续走来走去。

    走了一会,刚想迈脚出甘露殿去昭阳宫探望南玉,接着想到了什么,又停下了脚步,然后招手将张公公叫了过来,道:“你,去昭阳宫帮朕看一看淑妃。”

    张公公对皇帝微微弯了一下身,浅笑道:“比起奴才来,淑妃娘娘一定更希望看到圣上。”

    皇帝看了他一眼,道:“你不懂!”

    皇帝一向信任张公公,正好殿内并无外人,皇帝又有一股想向人倾诉的*,于是便红了红脸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朕是觉得有些没脸见淑妃。”他今天将戚融从冷宫里放出来,南玉应该会很不高兴吧。

    皇帝说着,又想求证般,问张公公道:“你说,淑妃她不会误会朕吧,她理解朕并相信朕吧。”

    张公公自然知道皇帝说的事是什么事,开口道:“当然,淑妃娘娘一向是个极聪明的姑娘,一定能明白圣上定是有苦衷的。”

    皇帝叹了一口气,道:“淑妃这个人吧,要聪明起来也聪明,但要傻起来吧也挺糊涂的,不是还有一孕傻三年的说法吗,朕真是怕她想不明白然后对朕寒心起来。”

    张公公道:“圣上既然担心,何不将实情告诉淑妃娘娘。”

    皇帝听着又摆了摆手,道:“不行,若是告诉了她,万一她装不像只怕要在戚融面前露馅了。”真是矛盾的心里,他一方面既不想南玉知道免得露馅,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主动的相信他信任他,不会误会他。

    算了,还是不多想了,他对张公公又摆了摆手,道:“你快去替朕看看淑妃,看淑妃那里有什么需要的,都先紧着她那边。另外,让太医署两位李御医好好照看南玉的胎。”

    张公公道了一声是,然后福了福礼,准备出去。结果刚没走几步,皇帝又叫住他道: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张公公停下脚步,回过身来恭敬的站着,准备听候皇帝的吩咐。皇帝的表情纠结了一下,接着又不自在的道:“你顺便帮朕看一看淑妃的心情怎么样,对朕……嗯,是不是特别生气。”说着脸上还有些红起来。

    张公公是第一次看到皇帝这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,真正像个恋爱中的小青年,而不是对所有事都胸有成竹的皇帝。张公公忍着笑,无视皇帝对他的不满,再次福了一下身子,然后出去了。

    皇帝看着他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,真是想直接在他屁股上踹一脚。

    都说冤家路窄,冤家路窄,南玉在第二天的时候就碰上了从冷宫出来的戚融。

    南玉自从怀孕后,基本上每日下午都会带着人到太液湖边散散步,结果那一天,她就十分巧的在那里遇上了戚融。这让南玉十分怀疑,她其实就是故意在那里等着南玉的。

    只是遇上了,南玉也不怕她,走上前去道:“哟,原来是戚充容啊,真是许久不见了,在冷宫的这些日子,充容过得好吗?”

    戚融教之从前要变化了许多,比如说她从前一直圆润丰满的身材,现在瘦的已经跟南玉差不多了,再比如说,她从前锋芒毕露,骄纵阴沉的面孔,现在也变得温婉平和起来。

    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样,反正表现出来的一个气质真是跟从前有个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    戚融走过来,对着南玉笑了一下,屈膝行礼,道:“见过淑妃娘娘。”

    南玉看着她,真是没想到她除了身材和气质变化,现在还变得能屈能伸了。要是以前,让她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的磕头行礼,只怕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。

    南玉有意为难她,也不叫起。

    戚融也不介意,继续这样屈着身,笑着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道:“回淑妃娘娘的话,在冷宫的几个月,臣妾过得并不是很好。不过这一番经历,让臣妾倒是学会了一些东西,明白了一些道理。”

    南玉摸着自己的肚子,装作随意的“哦”了一声,然后道:“那充容倒是给本宫说说,在冷宫里到底学到了什么,明白了哪些道理。”

    戚融看着她,浅笑着道:“比如说,花无百日红,开得再好的花也有凋谢落败的一天,再比如说,只要找到机会一定要将敌人置之死地,免得让她找到机会咸鱼翻身,又比如说,一时的颓势算不得什么,鹿死谁手要看最后的结果……”

    她明明说的是刺激人心的话,但面上露出来的却是再温柔不过的笑容,仿佛是是在爱人说着情话。

    南玉看着她,哼哼道:“充容明白的这些道理,果真深刻。”她顿了顿,接着道:“不过,让本宫再告诉充容一个道理,想要咸鱼翻身,就要先变成咸鱼。若不是咸鱼,是其他鬼魅魍魉之类的,在张牙舞爪之前,小心就让道士给收拾得魂飞魄散了。”

    戚融垂下了头,一副受教的模样,道:“是,多谢娘娘教诲。”她说完眼睛不经意间一瞥,发现了什么,于是心中一动,又马上抬起头来,看着南玉道:“对了,听说娘娘昨晚动了胎气传了御医,不知道娘娘现在可好些了,小皇子没事吧。”说着一副作出关心的模样,突然快步上前来。

    南玉全身戒备,以为她要对她的肚子不利,怒斥了一声:“你想干什么?”而和弦比她的声音更快,两步走上前来,伸手想要将靠近南玉的戚融拦下来。

    结果和弦根本还没碰到她,戚融突然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似的,突然后退了几步,然后倒在了地上。她的宫女连忙走过去扶起她,然后转头看着南玉,道:“淑妃娘娘,您……”一个您说完,接着便戛然而止,一副敢怒不敢言又替戚融委屈的模样。

    南玉看着戚融,刚想讽刺一句“就是想要陷害,你也该找个圣上在的时候,你现在是做给谁看呐”,结果眼睛一转,接着便看到了从远处正往她们这边来的皇帝。

    南玉深深的看着戚融一眼,她就说呢,她怎么会突然来这一招,不得不说,就刚才的情形从远处看,还真像是和弦将她推倒的。

    她正想着,皇帝已经走上前来了,看着她们,像是有些头痛的问道:“你们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戚融的宫女扶着她站了起来,对皇帝屈了屈膝,唤了一声:“圣上。”

    和弦有些忐忑,领着身后昭阳宫的宫女也跟着屈了屈膝,接着看到站着不动的南玉,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,南玉甩开她的袖子,就是不肯给皇帝行礼。

    皇帝看了看戚融,又看了看南玉,然后叹了口气,又道:“说吧,到底怎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和弦刚想开口,结果戚融抢先开口道:“圣上,您别怪淑妃。说起来也是臣妾从前不对,与淑妃多有嫌隙,臣妾这次从冷宫出来,淑妃多有不满也是正常的。再加上,淑妃现在就像以前的臣妾一样,心里眼里都是圣上,自然也总希望独占着圣上,现在多了一个臣妾,淑妃恼臣妾是应该的。”

    南玉听着只想冷笑两声,她也不去跟戚融辩解,而是看着皇帝,指着戚融道:“圣上是信她还是信我?”

    皇帝仿佛是十分无奈的摸了摸额头,然后对南玉道:“淑妃,充容从前行事嚣张了些,是有不对,但在冷宫呆了些日子,现在已经是改了。认真说起来,戚家在外头做的那些事,与充容并无多少关系,当初朕因戚家行事迁怒于她,对她也不公平。她从东宫时候便侍奉朕左右,比你侍奉朕的时间要长,又是朕的表妹,对朕也是一心一意,朕与她总有几分情分在。你要对她大方一些,朕毕竟是皇帝,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南玉气得简直想笑了,什么叫做他和她还有情分在,什么叫做她要对她大方一些。敢情他不仅不信任她,还想让她接受戚融,然后两人其乐融融呢。

    她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了,瞪着他,跺了跺脚,重重的“哼”了一声,然后便甩着袖子转身走了。和弦等人连忙对皇帝屈了屈膝,然后跟上。

    戚融看着南玉远去的背影,做出担忧的样子,对皇帝道:“圣上,您要不要去看一下淑妃娘娘,不管怎么样,淑妃毕竟还怀着孩子呢。”

    皇帝略有些发怒的道:“不用了,她就是被朕给宠坏了,侍宠生骄,冷一冷她也好,免得她连身为妃子的规矩都忘了。”他说完转头看着戚融道:“怎么样,你没摔疼吧?”

    戚融笑着对他摇了摇头,仿佛是要替南玉解释道:“淑妃其实并没有用力。”

    她旁边的宫女替她抱不平,插嘴道:“还说淑妃娘娘没有用力,娘娘,您看您都擦破皮了。”说着替戚融掀开了她的袖子,露出了她有些擦破的手臂。

    戚融连忙将手臂重新缩起藏起来,然后瞪了宫女一眼,训斥道:“住嘴,要你说话。”

    皇帝看了戚融一眼,道:“委屈你了,淑妃行事有些骄纵,看在她怀着身孕的份上,你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
    戚融道:“臣妾不委屈。”

    皇帝接着道:“走吧,朕送你回宫。”

    等回了仪瀛宫之后,戚融还一直不断的跟皇帝自责,道:“都是臣妾的错,若不是臣妾,淑妃不会和圣上生气,要是淑妃因此动了胎气可怎么好。要不,圣上还是送臣妾回冷宫吧,只要圣上偶尔能来看一看臣妾,臣妾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    皇帝蹙起眉头,不满道:“胡说什么呢,天子一言,重于千金,朕既然答应让你从冷宫出来,便不会送你回去。淑妃你不用担心,怀孩子谁不会,就她矫情事儿多。”

    戚融连忙低下头道:“是。”说着又接着道:“但是圣上,您现在还是去看一看淑妃吧,其实淑妃也是因为太爱圣上,所以才会不满臣妾站在圣上身边。”

    皇帝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戚融一眼,然后叹了一口气,道:“表妹,你性子变了许多。”说着又道:“你早该这样多好,不能怨朕从前不喜欢你,就你以前那跋扈不容人的性子,是个男人都不喜欢。”

    戚融笑了笑,面上做出惭愧的模样,道:“以前是臣妾不好。”

    皇帝点了点头,没再说什么。正巧宫人端了茶水上来,戚融从宫人手上接过茶碗,然后亲手捧给皇帝道:“圣上,喝口茶吧。”

    皇帝嗯了一声,接过来,打开碗盖,然后便缓缓的喝着茶。

    戚融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将茶水喝下去,眼睛里散发出一种别有深意的亮光。

    皇帝将茶水喝完后,将空的茶碗递回给戚融,然后打了一个哈欠道:“你这里的茶水好似比别处的好喝一些。”

    戚融笑道:“那圣上以后就常来臣妾这里,臣妾亲自泡给圣上喝。”

    皇帝点了点头,嗯了一下。接着便蹙起了眉头,拉了一个迎枕放到了身后靠着,然后便半眯起了眼睛,道:“朕累得很,朕在你这里歪一会。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,声音越来越小起来,然后便呼吸清浅起来,仿佛是一惊熟睡了。

    戚融坐在榻上看着他,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含情,多的是几分冷硬和阴沉。

    宫女走过来,悄声的问她道:“娘娘,要不要将圣上扶到床上去?”

    戚融摇了摇头,然后指了指榻上的小几,让她将小几搬走。

    宫女点了点头,搬着小几退下去了。戚融再挥了挥手让殿里的其他宫女下去,然后才脱了鞋子,挪动身子跪坐到皇帝旁边,接着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唇……她的表情,时而温柔,时而又散发出一股怨恨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之后,她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,捧着皇帝的脸,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,抱着他的头,靠在自己的胸口上。

    她有些酸涩的想,哪怕是在这种时候,她还是感觉不到他是她的,其实他不知道,为了他,她真的可以付出一切,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她更爱他。不过快了,只要他不当皇帝,他身边没了那些女人,他就是她的了。哪怕不能得到他的心,得到他的人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皇帝是在第二天才从仪瀛宫出来的,他先回紫宸殿洗梳洗了一番,换了一身衣裳,然后去上早朝,早朝下来之后便直接来了昭阳宫。

    他进来的时候,南玉正在吃早膳。皇帝想到昨晚的事,显得有些不自在,于是先讨好的笑了一下,道:“在吃早饭呐?正好,朕也没吃。”说完对旁边的宫人吩咐道:“给朕也拿副碗筷。”

    南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将手上的筷子往桌子上一砸,然后起身捧着肚子往内殿走去,徒留给皇帝一个背影。

    皇帝看着连忙跟上,眼看着南玉进了寝殿,他正要也跟着踏进去,结果南玉转身“砰”的一声将寝殿的门关上,差点让门撞到了皇帝的鼻子。

    皇帝看着紧紧关着的门,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

    身后的宫人看着他,对南玉的勇气表示崇拜。皇帝回身瞪了他们一眼,吓得他们赶忙低下了头,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
    皇帝重新回过头来,一边拍着门一边道:“南玉,你开开门,有话好好说,干什么又使小性子。”

    结果里面哐当一声,好像又是什么花瓶壶碗之类的砸在了门上。

    皇帝再次敲门,结果里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。他也不敢让人撞门,免得惹恼了她。

    皇帝敲了一会,见没有回应,然后便有些无奈起来,忧愁苦恼的在门外走来走去。

    另一边的仪瀛宫里,戚融自然知道皇帝一下朝之后便去了昭阳宫。

    她坐在梳妆台前,一边由着宫女梳妆,一边翻来覆去的玩着手上的一个白色小瓷瓶,脸上淡淡的,并不见怒气或不高兴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之后,她才开口道:“这样才对,说到底是他宠爱了这么久的女人,怎么可能说冷落就冷落了。”那药就是再怎么管用,也不能马上就让他马上就不喜欢了她。

    她想到这里,将手上的小瓷瓶放回梳妆台前的匣子里,然后合上匣子。

    装扮好了之后,她从寝殿里走了出来,刚走到正殿,便看到一群宫女正围在窗前,小声的唧唧咋咋在说些什么,中间的一个宫女手上还抱着一只鸽子,那鸽子正“咯咯”的叫。

    戚融驻足看了一会,旁边的宫女见了连忙替她解释道:“是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只鸽子,刚才站在窗户前,好像脚受伤了,打扫的宫女见它可怜,便将它抓了进来。”

    戚融默了默,然后道:“找些纱布和药替它包扎一下,喂它吃点东西,然后带过来给本宫看看。”说完转身就走了。

    宫女在身后垂首道了一声是,然后便去问那些小宫女要那只鸽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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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南玉总觉得皇帝最近的行事有些怪异,实在是怪异得很。一个人再怎么变,也不可能对原本十分厌恶的人,突然间就喜欢上她了。当然,玛丽苏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除外。

    南玉一开始是让怒气遮蔽住了眼睛,现在静下心来想想,皇帝突然将戚融从冷宫放出来,复她的份位,看起来还好像对她上心了的样子,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得很,根本不符合皇帝以往一概的行事风格。

    南玉托着下巴纠结了许久,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,于是转头问和弦道:“和弦,你说世上有没有一种药,让人吃了会将他迷惑得鬼迷心窍,让他性情大变,智商变低的?”

    和弦摆了摆手,道:“我又不是大夫,这么高深的医学知识,我怎么可能知道。”

    南玉叹了一口气,然后对和弦道:“说我肚子不舒服,去将小李御医叫进来。”

    整个太医署,就他的医术最了得,他应该知道。若他不知道,也就没人能知道。

    但结果这次小李御医并没有来,他受皇帝的命令,去给先薛定的夫人柳氏看病去了,来的是茉莉儿。

    茉莉儿来了之后跟南玉道:“师傅让我告诉娘娘,他知道娘娘想要问什么,师傅说,娘娘应该相信圣上。”

    南玉托着下巴想,小李御医让她相信皇帝,张公公让她相信皇帝,皇帝以前也让她相信她,好吧,那她就相信皇帝一次吧。

    结果呢,她刚刚下完这个决定,接着便听到皇帝竟然准许戚融进出两仪殿的消息。

    两仪殿是什么地方?是被称为“内衙”的地方,是皇帝跟朝臣商议国事,在后宫处理朝政的地方,这里放着国家的一些军政秘密,平时外面有重兵把守,除了有皇帝的旨意,外人根本不能进出的地方。

    至今以来,能进两仪殿的宫妃也就只有南玉一个,不,现在还多了个戚融。

    能准许戚融进出两仪殿,至少说明皇帝已经是十分信任戚融了。她是真的觉得,现在的皇帝,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就是被门夹了。而她要是再相信皇帝,她肯定也是脑子被驴踢了或者被门夹了。

    而这还不是唯一的坏消息,还有更坏的消息是,皇帝竟然赦免了正在流放的戚家一门的罪行,赐给他们金子,准许他们回到祖籍。

    敢情他当初费了这么大的功夫,好不容易将戚家打趴下了,他是闹着玩呢?

    不过南玉也听说了,戚家一门最后并没有返回祖籍,他们跑到吴地,投靠他们的亲外甥吴王去了。

    然后再过了不久,蜀王、吴王和晋王三位藩王纠集了二十多万的兵马,突然举旗要造反了。

    这世上大凡造反,总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。没有理由就是不正义的起兵,不正义的起兵就不得民心,不得民心就很容易输。

    而这次蜀王、吴王和晋王找的理由就很好——起兵打的口号就是“天子无道,伐而诛之,恢复正统。”

    天子无道,怎么个无道法,因为皇帝毒杀了太后。有什么证据,有被皇帝贬谪的戚家人和原来伺候太后的官麽麽作证。

    按戚家人的说法,戚家就是对太后的死因产生了疑问,私下查探太后的死因被皇帝所觉,然后才遭到诬陷被皇帝贬谪的。而按照官麽麽的说法,则是因为她发现了太后被毒害的秘密,在太后死后差点被皇帝灭口,而她运气好逃出了宫中,然后直接投奔了太后的亲子吴王,并将这件事告诉了吴王。反正有戚家和官麽麽两个人证在,说得有鼻子有眼的,而太后当初身体好好的,突然成疾,不过半年便病亡,的确有些像是被人下毒的样子。

    而至于恢复正统,自然就是恢复吴王这个先帝嫡子的正统了。

    先帝当年宠爱吴王,本就是想要立吴王的,吴王又是先帝嫡子,名正言顺。先帝驾崩之前,肯定是皇帝给先帝下药迷惑了先帝,这才下诏传位于皇帝。而皇帝觊觎帝位,在先帝写下传位诏书之后,干脆对先帝下毒手害死了先帝。

    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,但先帝宠爱吴王是有目共睹的,先帝也说过吴王更加“类己”,曾提出过想改立吴王为太子,只是因朝臣反对而告终。以此看来,他们的推断还是很有道理的。

    好嘛,皇帝涉嫌杀父又杀嫡母,这么狠辣无道的人怎么可以当皇帝,若是不将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,将皇位归于正统的吴王,简直是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太后也对不起天下臣民——总之就是,我们造反是很正义的,快来支持和拥护我们吧。

    三王造反,皇帝自然不能等着挨打,于是命薛定薛牧父子,并右骁卫大将军萧佑为将领,领河东道、山南道两地折冲府内府兵宫二十余万,带兵平叛。